奉皇遗事续编_第209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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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209章 (第2/2页)



    郑绥将他搀扶起来,脸上闪烁着月亮青光。在双方父母见证下,两个人沃盥、同牢、合卺、结发,礼成之后送入洞房。一片凄清幽静的洞天房地,他们再次回到那张熟悉的黑床跟前。枇杷树上绑好的彩带翩飞,如同璎珞低垂。

    萧玠坐在坚硬的床上,看向郑绥,说我现在还有点感觉是做梦。昨天还是我们小时候。小时候你第一次给我熬枇杷膏。

    郑绥从他身边坐下,抬头看摇曳的枝叶,说是啊,岁月如箭,这棵树已经这么高大了。好奇怪,它怎么还没结出果来?

    郑绥简单的疑问叫萧玠心中一跳,面前苦尽甘来的世界突然产生一阵隐隐颤动。萧玠太害怕了,怕得他立刻捧住郑绥脸颊把舌头塞进他嘴巴里。萧玠说别管,别管这么多。春宵一刻,做你该做的。

    床帐再度落下坚硬的合闭声,萧玠被郑绥压在一片无比安全的黑暗世界里。郑绥突然问,龙凤花烛呢,不是应该燃烧彻夜吗?

    萧玠几乎是痛苦地呻吟起来,不要问了,求求你不要问了,你先弄我,我求你了。

    郑绥冰凉的手指在他身上蜿蜒蛇行,抚摸到萧玠腹部时,他也冰凉地塞入。这次不同以往,萧玠像一只被桩子椎住的羊羔。他忍不住把指甲抠进郑绥后背,疼得像抠进自己肉里。

    绥、绥郎,绥郎萧玠带着哭腔哀求,你轻一些,我受不了我不成了!

    一只手刀刃一样地替他刮去眼泪,他感觉肚脐往下都拧着转疼起来,他在哭声里听到那一下一下冰冷楔动的响亮的声音,他渐渐喘不上气。郑绥楔他像楔钉子。梆!梆!梆!

    萧玠几乎窒息,体内的凿击声浪潮般远去,他耳边仍响着敲打的声音。似乎从头顶传来。一下比一下坚定。梆,梆,梆!

    萧玠一个哆嗦,抬手去推本该虚掩的棺材盖,如今却纹丝不动。郑绥神主冰凉地躺在萧玠怀里,这种死亡的象征物似乎预示了今日结局。

    萧玠双手剧烈拍打棺盖,叫喊道:谁,谁在钉钉子?开门开开门!

    夯击声停止一瞬,棺盖外的世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:我以为你经历过樾州之乱会明白该怎么活。没想到你像你爹,是个只知道逃避的脓包怂货。

    萧玠听出来他是谁。他听见那个人说:萧玠,既然你那么想死,那就再尝尝死是什么滋味吧。不用谢我。

    萧玠拍打棺盖的手软软垂落,任何解释都像狡辩。他抱紧怀里那块牌位,低声道:我没有想死我没有。

    但你也没想好好活。秦寄无比冷酷,像一个捏住七寸的捕蛇人,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因郑绥之死的刺激发病是吗,萧玠?

    萧玠还要申辩什么,愈发稀薄的空气渐渐抽干了他,他只有把牙仁倚靠在嘴唇上的力气。他听到有一道霹雳落在棺盖上,是秦寄说:我在你香炉里找到了落魄香。你在诱导自己发病。

    萧玠,为什么。

    萧玠放弃挣扎,缩在棺材里。棺木腐蠹的气味和一些灰尘鼓入鼻腔,他想咳嗽但没力气。萧玠看着漆黑的棺材顶,看久了像看一块夜空,有了星星。这给他一些吐露真相的安全感。

    萧玠喃喃说:梦游症最厉害的时候,我看到过老师。

    外面没有催问,也没有动作。萧玠继续说下去,后来我又见到老师一次,是在我决意整肃柳州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有了梦游的迹象。但整宿睡不着觉,并没有发作。我知道,我在那时候能见到离开的人。郑绥走后近两个月,我再也没有梦见他,一次也没有。我想再见见他,哪怕是血淋淋的

    萧玠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起来:我有数的,阿寄,我真的有数。

    秦寄冰冷道:你这么有数,就没想过会有人把你钉死在棺材里吗?

    萧玠哽住的停顿里,秦寄再度开口:

    我看你是仗着你爹惯,没心没肝。

    接着,梆梆敲打声再度响起,在最后一个角,穿透棺木尖锐地楔进他肉里。萧玠知道秦寄不是和他闹着玩的。他一直弄不清楚秦寄对自己的感情,弄不清里面怨有几分恨又有几分。他感觉一只无形的大手卡在脖子上,迫使他双手放开那块神主去抠挖头顶棺盖。

    他的撞击声一下轻似一下,对阵的钉棺声却像接连不断的雷鸣炸落。他不知道意识混沌前自己做了什么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条断裂的树茎一样僵直在棺里,和另一块死掉的木头描着郑绥名姓的神位一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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