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山掩苗寨_第46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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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46章 (第2/2页)

意看他生气,对方不痛快他就痛快了。短短几个月全然翻了个样,倒是造化弄人。

    奚临揣摩他的脸色,觉得这人此时的面无表情更趋近“平静”,不像正窝着火,是个可以头上动土的好时机。

    兰朝生进院放下手里的东西,看了他一眼,问:“好了?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奚临干巴巴地回,“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奚临抓抓脸,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病着的时候都说过什么话,也忘了兰朝生已经和他保证过“不会生气”。奚临心虚瞥他,问他:“你生气了吧?”

    兰朝生就知道他不记得。他说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奚临琢磨了下这两个字,觉得有点像是在说反话。想着解释,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,话说起来奚临成功找到小俏也算将功补过,兰朝生该谢谢他才是。他摸了把鼻子,有点尴尬,好半天没头没尾憋出来一句:“……我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的。”

    大概他是从小俏这事上得了启发,从闯祸的一跃成为收拾烂摊子的,经此深切明白了兰朝生的不易,于是痛下决心决定以后少给他添点堵。

    可惜奚临的保证充其量也就是个雪花堆起来的石狮子,外强中干,风吹就倒。兰朝生瞧着他,明知道这是个虚无缥缈的保证,但还是应下了:“好。”

    奚临就笑了两声,为这莫名其妙的对话,为兰朝生还真认真回了他。他轻巧地从楼梯上跳下来,兰朝生马上说:“不要蹦。”

    奚临不当回事,问他:“小俏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好好的。”

    他病得时候小俏的阿爸阿妈带人来看过几回,奚临怕过了病气给她找理由推下了。这小丫头就趁大人说话的时候悄悄遛到奚临房前,踮着脚敲敲奚临的窗户,小声跟他说:“老师,你快点好起来呀。”

    奚临真心实意地问:“挨打了吗?”

    兰朝生:“挨了。”

    奚临笑了声, 想起来小俏说她是为了给自己阿爷找什么花才跑到山上去,问兰朝生:“小俏是不是有个生病的阿爷?”

    兰朝生:“有,年纪大了,肺痨,一直卧在床上。”

    奚临话说得委婉:“是要……”

    兰朝生明白他意思,点了头:“嗯。”

    人都说冬寒阎王来,老人最怕过冬,久病的上年纪的,挨不过严冬的比比皆是。奚临没再说话,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。想起来小俏手里的那朵黄色小花,应该是一种下雪天才开的草药,这天真的傻姑娘。

    奚临侧头瞧了眼太阳,他的头发长了,有些搭眼睛。兰朝生看着他,伸手将他的碎发拨到一旁去,说:“下午带你去剪头发。”

    “没出正月呢。”奚临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他一眼,“我舅怎么招惹你了?”

    奚临笑起来是好看的,病了太久,脸上还没什么血色,眼睛一弯才有了点精神气,显得生动。兰朝生停在他发上的手指痉挛似的动了下,看样子像是想摸下他的眼睛,但还是克制地收回来了,说:“那过两天再带你去。”

    “骗你的。”奚临把自己额前的头发随便一捋,“我妈独生女,我没舅舅——走走走,剪头发去。”

    他先行一步出了门,兰朝生看着他从自己身旁跑过去,没动弹。外头阳光正盛,哪里都是明亮一片。奚临久不见他出来,在院子外朝他大喊:“走啊!”

    兰朝生抬步出门,应他:“来了。”

    正月一过,又到春时。

    没人能想到,今年的严寒大雪没能带走小俏的阿爷,先带走的,是身子骨一直还健朗的旭英阿爷。

    据说他走得很安详,清晨时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晒太阳,在日光下打了个盹,就再也没能醒过来。

    人和人的相遇和离别都是偶然,或许未能有个正式的开场白,也或许总来不及好好道别。八十二高寿,算是喜丧,按他们南乌寨的规矩要装在红漆棺材里,鸣枪报丧。

    棺材停在旭英阿爷的堂屋中,中柱载着一颗“花树”——三株连生的指粗细的金竹,是由兰朝生一早带人上山挖取的。

    用意或为神灵的栖息地,是通往灵魂聚居地的通道或天梯。旭英阿爷没有儿女,于是由传承了他猎枪的年轻小伙罗裹作为后人,在他头部前放上一盏茶油灯,身旁放上一只大红公鸡,作为带他去归处的引路灯和开路鸡。脚部方向放着盛满谷子的谷斗,插着长香。罗裹就守在这香旁侧,不让烟断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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